楚刑手执缰绳,从身后紧紧揽住孟钰,这才对兰复道:“交待给你的事,千万办妥了。”
“是,属下明白。”兰复低下头,抱拳道。
“还有……”楚刑顿了顿,想了一下才沉声开口:“既然回来了,便多陪你母亲几日再走吧。她总归是……”
他没再说下去。
“……罢了,你好自为之吧。”
兰复抱拳的双手一滞,不过他稍显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,旋即被掩盖在了那层面纱之下。
“兰复谨遵庄主教诲。”他道,然后起身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。
楚刑收回目光不再看他,一震缰绳,俯身柔声对孟钰道了句:“钰儿,抓紧了。”
碧雪山庄的马都是经过精心训练过的坐骑,楚刑的腿在马儿的侧腹处轻轻一踢,那马便听话地“嘶嘶”鸣叫了一声,扬长奔了出去。
马背虽颠簸,但只要学会借力打浪便没什么太大不适,况且楚刑将她紧紧箍在身前,尽力让她坐着舒服些。孟钰也倒还算习惯,不禁庆幸骑马这项技艺总还没忘个干净,身体多少留有些记忆。
见楚刑既已动身,这边莫言回身看了眼兰复,轻叹一声但没再说什么,对身后的弟子们道了声:“传令,起程。”
一众人纷纷纵马扬尘而去。
“庄主战无不胜,此去汝阳定能再得凤鸣。属下遥祝庄主此番诸事顺遂,早日得胜南归。”
直到马蹄声渐远,兰复才缓缓站直了身子,凝固在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。
他回身看了一眼留园,冷笑了一声,接着转身大步向着后山走去。
……多陪陪那个疯女人?“母亲”?
他露出一丝厌烦的神情。就凭她那样的人,她也配。
兰复的马一直栓在兰溪谷后山的林子里,过来时他又特意绕了几圈,避开了后山采药的兰溪谷弟子。
若不是要亲口来传这道十万火急的情报,他绝不会回来,自然本就没打算在这个令他厌恶的地方待太久。
阳春,炎夏,三秋,冬辰,这里的四时之景在他眼里都如阴霾笼罩,入眼便会从脑海里扯出一段又一段不甚愉快的画面。
那个刺骨寒风中跪在她门前拼命认错的孩子,那个不分严寒酷暑拼命练功却永远得不到她一句夸奖的孩子,那个一时赌气烧了她一幅画就被她打得皮开肉绽的孩子。
那个红着眼睛稚生生地唤她“娘亲”而她却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的孩子……
兰复垂下眼,抬脚恶狠狠地碾碎了地上飘落的几朵残花,然后翻身上马,一丝留恋都没有的绝尘而去。一袭桃色的长衫翩翩,远处看去,如同纷飞的一树桃花……
转眼间,聚在留园的客便都散了,整座园子都陷入了一种空旷的沉静。